——论律师是商人还是法律人

 律师是商人还是法律人的争论由来已久，业界同仁在此论题上多有建树，或视律师为法律人而当人不让，或述律师为自由竞争之商人而问心无愧，又或执两用中，兼述二者之存在理由，至今尚无定论。笔者不禁感慨，纵观社会各司各职，鲜有律师职位定性争议之大者。论医者，虽不乏黑医、庸医之流，却未见引出医生是否商人的论题，论为师授道者，虽也时有招摇撞骗、名不副实之辈，也未见引发或商的争论，奈何独独律师这一角色，本出自法律门第，却时常被冠以商人之头衔。此等现象，吾辈律师之无奈也，亦或荣幸乎？
 而今，中国律师已十数万，遍及全国各个县市，又绝大多数律师，乃严格考试选拔而来，学识天赋具佳，聪明勤奋可勉，那么，如此一支兵强马壮之师，当以何种角色自居？笔者以为，律师者，嫡出自法律门户，当以法学为根本，辅以商学之术，学置策谋划之经略，集二者成一家，方显大家风范。
一、商人与法律人的区别
 欲论律师是商人还是法律人，首先应当弄清何谓商人，何谓法律人？
 当今社会，动辄言市场经济、平等交易，又有哪一个职业真正脱得了商味？如何偏偏有个职业专称商人，其他如科学家、艺术家又各有所指呢？
笔者以为，社会各职业多有互通之处，如，并非只有商人才能言商，也非商人就不可言科学，各个职业真正的区别在于，此群体之根本追求是什么，如，哲学家追求的是哲理，艺术家追求的是艺术，科学家追求的是科学，而商人追求的应当是商业交易中的自我利益最大化。于某些地方，这些职业人也许无多大区别，但，在关乎性命的追求上，在决定本性的价值取向上，他们各显看家本领，大不相同。那么法律人追求的是什么呢？毫无疑问，法律人追求的是事务的真相，社会的公平正义。
二、法律人
律师以法律为业，乃法律人。法律人师出法律门第，以公平正义为最高准则，虽有万般艰难在前途，仍追寻真相不舍弃，大者可经国济世，小者可保一方太平。律师作为法律人，学有法律知识，握有法律技能；依法律逻辑思考，按价值取向判断，合理论证与解释；事前合理预防争议，事后果断处理争端。由此，律师为法律人无疑也。
 在谈及律师作为法律人之属性时，笔者不禁要想到另一职业——法官。法官和律师仿佛同门师兄弟，二者同入法律师门，天资具佳，勤奋互勉，练得一身好武艺。出师之日，一踏入宫门，上问百官之清廉，下查万民之忠良，加官进爵；一云游江湖，不问前途多歧路，敢叫日月换新颜，名震武林。法官乃掌国家司法大权之人，肩负安江山、图社稷之重任，又是法律人中骄子，师从理性正义之道，可谓任重道远。奈何官道难走，走上是青天，法官既要为社稷分忧、谋政治前途，又要怀公平正义柔情、图黎民百姓之福利，难免舍旧谋新，屈从当权，枉法裁判。则作为同门师兄弟的律师，当然就肩负防范司法不公，遏制权贵，保佑苍生的重任。
由上可见，律师者，有救世济民之职责也。但世界发展，社会变化，各个时期，不同历史背景下，其责任轻重有所不同，笔者以为，当下律师，作为法律人为民请命、扶弱济贫，追求事务真相、社会公平正义的职责更加重要。原因有二。
 其一、社会发展，人口剧增，而资源有限，社会资源利用效率之要求提高，社会发展呈现集约化、国家化之趋势，即所谓“公权力扩张的趋势”。公权力扩张，有其合理性及必要性，可有效提升行政效能，提高资源利用效率。当今社会，自西方古典经济学家亚当•斯密所谓自由资本主义时期，到如今垄断资本主义，市场经济这只“看不见的手”已无法完全满足当前之需，政府从前消极“守夜人”之角色也有所改变，20世纪以来，积极的服务行政成为时代趋势。正如西人狄骥所言：“今天，作为某种复杂变革过程的结果，一方面归因于知识进步，另一方面归因于经济与工业的发展，政府的事务已经超出了提供司法、警察和战争防御的范围，人们要求它履行各种其它职能，……包括公共教育、济贫、公共工程、照明、邮政电报电话、以及铁路运输。”由此，国家从经济、社会发展的“外部保证人”演化成了直接参与者。
 奈何剑有双锋，公权力扩张之趋势带来公权力滥用之趋势，由此，律师作为法律人，追求事务真相，还公平正义于社会的职责显现。
 其二、世界发展，文明进步，人权理念发展迅速，自由平等的观念日益深入人心，律师乃浩然法律人，保障人权之楷模，当人不让也。纵观寰宇，前有《世界人权宣言》、《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公约》，后有《联合国律师作用的基本原则》，无不把律师作为保障人权之实践者，冠律师以“维护正义的根本代言人”头衔，其目的都在保障人权，实现社会公平与正义。由此，律师追求真相、正义之职责更为重要。
 综上所述，律师者，公平正义之法律人也。
 三、商人
 律师以法律服务为筹码，换取报酬，乃典型市场交易行为也，然而，此非律师为商人之原因，实为表象也。市场经济下，行行有商机，人人谋发展，如若简单将经营交易之人视作商人，则天下谁人不是商？
 笔者以为，律师或被呼作商人，有其更深层次的原因。
 其一，为律师者，一大特点就是工作自由，当今社会，律师往往被贴以自由职业人之标签。而今国内，虽有少许莘资律师，但多为提成律师，讲关系，论实力，拉客户，搞宣传，常常是独来独往，往往是自负盈亏。此等自由独立，不正是商人之显著特征吗？纵观其他自由职业人，如艺术家、作家等，其事业虽也自由独立，却往往少含商味，唯独是律师，兼具自由与商味两种特征，由此，大众不免将律师与商人相联系。
 其二，律师之业务，大抵有三：一是诉讼，二是常年法律顾问，三是非诉讼项目。其中二、三两项基本都从属商事活动中，对于第一项之诉讼业务，吾国自古有厌讼恶讼之风，传承下来，致日常生活中，少有百姓为日常纠纷起诉者，而诉诸公堂者，多因商事法律关系、合同文本等所在，不得不引入律师，撰写文稿，挑起诉讼。由此，律师往往多出现在商事活动中。律师与商人同行，说其志同道合也好，臭味相投也罢，久而久之，百姓即将律师与商人混同起来。
 其三，律师事务涉商既多，从事的又多为谋策划略之要紧事务，牵涉商业学问即广又深，作为法律顾问者，当对得起顾问二字，商经不可不通，作为代理人者，当熟悉代理所涉事务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。由此，律师多精通商道，不免被人混同于商人。
 上面所述，是律师为商、用商之原因。
 笔者以为，律师从商大可不必忌讳，其不仅利于律师个人，对于社会亦多有贡献。律师被视为扶框正义之师，多因其不领皇粮的自由地位，仿佛行走在江湖的高手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，如果换作大内高手，恐怕就多有不同了。但，侠客也需一日三餐、修补行装，律师也要求生存、谋发展，时常有物质需要，更重要的是，律师要护法一方，需提高本领，只有练得兵强马壮，才能有所护庇。由此，律师身上之商学本领，实为律师补粮草、配战马，确保律师队伍之长盛不衰。古有务农养兵，今有学商卫法，律师学商以为用，实在不可或缺。
 四、结论
 律师制度在我国恢复30周年以来，律师行业的发展可谓风雨兼程。当今社会，社会关系网纵横，司法公正不如人意，而律师作为一支重要的社会力量，应当肩负起建设法治社会的重任。作为一个职业团体的中国律师，想要担当重任，必须具有一种职业精神，以热情饱满的精神面貌，心寄百姓之福祉，积极参与社会管理，争取社会地位。这种争取，不仅是律师协会的任务，更是每个律师的任务。一个每天有理想的律师，工作才会充实，一个有精神的职业团体，才会有生机活力。
 笔者以为，律师者，做到法学为体，商学为用，方能上不负社会，下不负我学。祝福每一位律师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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